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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3年时间,160次尝试,Logan Barber如何完成世界最难裂缝?

他首攀中国最难传统攀线路——黎明的“防火墙”和“蜂巢穹顶”(5.13d),还是阳朔“中国攀(5.14a)”的开发者。



第十二个完成“眼镜蛇裂缝”的人


“我会死的”,Logan Barber 想。


他已经过了“眼镜蛇裂缝”(Cobra Crack,5.14b)的难点:在 30 度大仰角手指裂缝中,右手涨单指,左脚踩一颗细小花岗岩颗粒,一个大动作左手涨进岩唇处裂缝,调整脚,暴力动作上右手,挂右脚,左手够左边一个扣点,艰难地翻过大仰角边缘,左手抓高一个大把手点,线路难点在此处结束。


但他发现手臂涨得要爆炸,脑子已经不听指挥,娴熟技巧在此时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脚没踩在点上,手抓得太用力只适得其反,感觉手指会在下一秒纷纷离开石头。他的下一个保护点——一个大脚趾尺寸的 4 号块塞在脚下 7 米远处,如果在此处冲坠,长度将超过 15 米,在绳子接住之前,他会重重砸上下方斜坡,几乎毫无悬念。


“从来没人在这个地方掉过”,他想。Barber 二十余年的攀爬经验站出来帮助他强迫大脑关闭恐惧想法,告诉自己进入零坠地带,“不要在这里掉”。这是他在单段攀爬中最危险的时刻,明知 保护点很远但还是决定去做。


有趣的是,大脑在较量,身体从未停止过。他感到此时身体和心灵的分离,无论脑中在运转何种念头,他的身体遵循肌肉记忆行动:出右手,上高脚,移重心,把自己拉上去,站在小平台上,瞬间所有重力从不堪重负的双臂上消失。


他笑了,小声对自己说:“开始想些开心的事”


↑ Logan Barber 在红点“眼镜蛇裂缝”,这是翻岩唇处的挂脚动作。图 / 纪云


这是他攀登生涯最光荣的时刻,Logan Barber  成为完成“眼镜蛇裂缝”的第十二人。加拿大本地攀岩媒体 Gripped Magazine 刊文报道;走在 Squamish 街头,Barber 收到无数人的祝贺;作为完成最高难度传统攀线路的澳大利亚人,澳洲本地媒体也争相报道这个消息。


“眼镜蛇裂缝”是世界上最难的裂缝之一,位于加拿大传统攀圣地 Squamish,在著名的首长岩背后“Cirque of the Uncrackables”岩壁。这是一条 30 米长的手指裂缝,起步为一段 5.12 攀爬,到达一个休息处,接下来是高达 16 个动作的 5.14 难点,最后一点 5.10 攀爬到顶。2006 年影片《First Ascent》记录了这条线路的首攀,首攀者为加拿大顶尖攀岩人 Sonnie Trotter,从此这条线路的名声在世界裂缝名人中传播开来,纷纷来一试高下。


如今完成者的名字写在一块藏于岩壁下的木板上,堪称世界传统攀名人堂:首攀者 Sonnie Trotter;2008 年 Nicolas Favresse、Ethan Pringle 和 Matt Segal 完成这条线;2009 年 Will Stanhope 和 Yuji Hirayama 扣进顶链;2011 年 Alex Honnold 红点线路;2013 年英国的“宽缝男孩”Pete Whittaker 和 Tom Randall 相继完成线路;2016 年 Squamish 本地岩者 Ben Harnden 完攀;今年早些时候美国裂缝高手 Mason Earle 在较量数年后终于完成。现在这上面又多了一个名字:澳大利亚攀岩人 Logan Barber 。


“我可能是这上面爬得最烂的一个了”,Barber 盯着刚签完自己名字的木板说,“我的名字本不该属于那里”


他确实与这些人经历相差甚大。他没有从小就开始攀岩,也不是攀岩专业运动员,他要做其他工作,自己花钱买飞机票来磕线,他还比这些人矮 20-30 厘米。因为这些,他的“眼镜蛇裂缝”之旅艰难曲折得多,却也更激动人心。


↑ 红点后 Barber 在木板上签名。木板来自“宽缝男孩”,这是他们的“眼镜蛇裂缝”训练装备。图 / 纪云


3年,160次,100%完美


位于太平洋西海岸的 Squamish 夏季凉爽干燥,攀岩季从 6 月一直延伸到雨季来临。今年是 Logan Barber 来此磕“眼镜蛇裂缝”的第三个季节。他于这年 5 月就早早到来,眼看着 8 月临近尾声,雨水说来就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很可能只剩下一周干燥天气,如果幸运的话两周,非常幸运地情况是三周”,他在攀爬间隙说。这天他先在顶绳上试了一个新发现的 beta(攀岩俚语,指攀爬线路某段的某种特定爬法或做法),下来休息几十分钟,爬今天的第一趟。难点处的涨单指塞得很顺利,他觉得有戏,可是接下来关键块塞被卡在裂缝里,他愤愤地诅咒,身体重量挂在右手中指上,左手试图矫正块塞位置,终于弄好后他意识到这趟没机会了。


“这从没发生过,我不知道为什么”,Barber 垂头丧气。接着他说,“这就是‘眼镜蛇’,它要求 100% 的完美。”有时他要像拧螺丝钉般转好几次才能把右手中指挤进细小裂缝里;有时右手涨指太深,结果无法往上够很远;有时脚踩的花岗岩小颗粒打滑…… 每一次失败都因为不同原因,他发现自己陷在这种无穷细节中,不知自己最终能否完成这条线路。


“我觉得自己可能一直冲坠,永远完不成”,Barber 在给另一位磕这条线的攀岩人打保护时说,这人下来后他将爬今天的第二趟,也将是最后一趟。每个磕线日 Barber 只爬两至三趟,大部分时候是两趟。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线路难度在个人能力极限,一般两趟后身体已经过于疲劳,Barber 认为在疲劳时攀爬有弊无利,还容易受伤。另外也是这条线的特殊之处,由于涨单指的动作对手指太摧残,两趟后手指已废,需恢复几日回来再战。


也许今天又是无数失败日中的一个,也许下一趟会完成,他不知道。

 

↑ Logan 红点“眼镜蛇裂缝”,这是从右手涨单指到左手涨手指动作。图 / 纪云


这是 Logan 第 80 次来到这块岩壁,每一次这一个小时都显得步履沉重,因为不知等待他的将是什么。这将是第 160 次爬这条线,会是最后一次吗?


三年前第一次跳上“眼镜蛇裂缝”,他便意识到这将是一个巨大挑战。那趟攀岩季有三个月,他知道自己这趟肯定完成不了,“就想试一试,看我能走多远”。头两个月他找不到搭档,便一个人带着制动滑轮(Micro Traxion)挂在顶绳上找动作。


Barber 身高不到一米六,其他完成这条线的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上下,他发现自己要找完全不同的爬法。别人做一个动作,他要多做好几个;其他人伸手就能够到,他得上高脚,用力蹬脚底的花岗岩小颗粒动态上去涨手指。同样一条线,对他来说要至少难一个字母。Logan 休息一天,干一天,整个夏天一头扎在“眼镜蛇”里。


“这条线极其复杂,要关注每一个细节。每个‘眼镜蛇’日我只改进一个地方,这次是涨单指,下次专门弄翻岩唇部分”,Barber 如此描述他的磕线方式。他还从未在一条线上倾注过如此多时间精力,“眼镜蛇”那么难咬,让他觉得每一个动作都要从头学起。“我在‘眼镜蛇’上学会怎么爬‘眼镜蛇’”。到这季结束,他终于第一次一口气爬到屋檐处,Barber 觉得有戏了。

 

↑ 为“眼镜蛇裂缝”训练!本图由 Logan Barber 提供


2015 年冬天回到澳大利亚,他拒绝了高薪水的地质考察工作,而选择在岩馆工作六个月,专心为这条线训练。他太想完成这条线,遥远太平洋西岸的 30 米花岗岩裂缝成了他的生活重心。2016 年在来加拿大之前他手腕受伤,医生建议手术,Barber 不愿意,因为想去完成“眼镜蛇”,最终不得不注射可得松暂时消除疼痛,待完成后再回去手术。


半年在岩馆的训练让他感觉很强壮,比以往都要强壮,他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眼镜蛇”,因此他还为这趟旅程设定了其他好几个目标。可事与愿违,他无数次翻过岩唇,左手够到最高处的扣点,再一个动作便过了难点,但手臂太涨没有扣住。那三个月他一直掉,一直掉,每次都感觉很近,但就是不能完成。“最后一天,我连续三次涨住单指”,Barber 很不解。


↑ Barber 上线之前的热身工具,因为所在岩壁除了这条 5.14b 线路外其余皆为宽缝,很难在线路上热身。图 / 纪云


与前一年不同,这一年他带着期待而来,而期望带来失望。“这让你开始质疑自己是否是一个好攀岩人。我总是听到其他人成功完成自己 project 的消息,而我什么也没完成。” Barber 说。他气馁至极,觉得自己不会再回到这条线上。


离开加拿大后他跟朋友开车去美国爬,完成了一系列难裂缝线路,包括砂岩传统攀圣地印第安溪(Indian Creek)的 Learning to Fly(5.13)、Bellyful of Bad Berries(5.13a),优胜美地的 Cosmic Debris(5.13b),以及酋长岩上的大岩壁线路“金门大桥”(Golden Gate, 5.13a)。美国之旅帮助他将注意力从“眼镜蛇”上转开,完成线路也振奋精神,但这条线就像一个疙瘩卡在喉咙里,他发现自己无法避开。


今年 3 月他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再次回到 Squamish,再试一个攀岩季。“因为没动力去做别的,只想爬这个。它所带来的挑战独一无二,世界上没有其他线路可以比拟。”他说。


这一季他不像此前两年那般急切,刻意拉远距离。他为自己找了一条“眼镜蛇”训练线路 Division Bell(5.13d),也是当地经典。这是一条运动攀线路,同样大仰角、大动作,考验力量耐力(power-endurance),在手指被“眼镜蛇”“咬”烂后他可以在这条线上刷趟作为训练。这个夏天他一般一周只去爬一次“眼镜蛇”,休息一天,去爬 Division Bell,再休息 1-2天,满血复活回到“眼镜蛇”。


这与他的年纪也有关系。Barber 即将度过 35 岁生日,他能明显感觉到年纪增长给恢复带来的影响。二十来岁时他可以连着爬好几天,现在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不过年纪也带来优势,他比以前更有耐心,没有这点他也不可能三年磕一条线。每次失败后他耐心分析原因,找出更好地爬法。直到红点一周前,他还发现一个翻过岩唇的新爬法,尽管还是很难,但比之前的动作要好,这帮助他最终完成线路。


↑ Logan 红点线路 Division Bell(5.13d)。图 / 纪云 


“我完成了 8c,还是传统线!”,他在扣进顶链后激动地大喊。三年前在开始爬这条线之前,他没完成过 5.14,无论运动攀还是传统攀,更何况 5.14b 的传统线路了。他想起在下决心磕“眼镜蛇”之前与美国专业攀岩运动员 Sasha DiGiulian 的对话。当时他们都在法国的石灰岩运动攀目的地 Ceuse 攀爬,DiGiulian 讲到自己完成“Pure Imagination”的感想。“她当时其实跳了几个难度,但觉得就应该试一下,没想到另一扇门就这么打开。我很受启发,觉得不应该畏惧‘眼镜蛇裂缝’的难度,决定去试一试”,Logan 说,没想到一试就是三年。


“我就只是步履不停”,别人问他怎么完成的,Barber 总这么回答。“三年前我一个动作做不了,到现在终于完成,这是一个巨大进步。直到你实现,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跟着激情走


Barber 成长于澳大利亚西海岸的珀斯市,16 岁时从室内岩馆接触攀岩。珀斯地势平坦,周边没什么石头。要攀岩,他得和伙伴们开车 7 小时到一块岩壁爬三天。他们喜欢找那些还没被开发的石头,那时不考虑爬得多难,更多关于开发新线路时的冒险性和满足感。当外面太热时,他便只能在岩馆训练。


“挺奇怪,这本不该是攀岩人出生的地方。但也正因为我来自如此平坦之地,更让我想去攀岩。”,Barber 解释到。不得不为了攀岩而上路旅行,这慢慢地将旅行变成攀岩的一部分,对 Barber 而言,与之而来的冒险与未知和攀岩同等重要。


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读大学是自然选择。他先后修了物理、化学、数学、地理学专业,最后选了地理学,因为最容易,这样他有更多时间攀岩。整个青年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攀岩上。Logan 从不参加派对,一来没什么兴趣,二来每次去夜店就意识到自己矮,感觉很糟糕。正相反,攀岩的圈子不靠身高评价人,不高还爬得好更令人尊重。生性内向,他发现攀岩让他结实朋友,走出去看更大的世界。


大学第一年他去泰国通塞(Ton Sai)爬了六周,这是 Barber 的第一趟海外攀岩之旅,那年 18 岁。这次旅行让他见识到运动攀难线路是什么样。


毕业后一位住在 Squamish 的朋友邀请他过去爬,爬完 Barber 决定要搬到加拿大,为此他申请了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地理学硕士。这既解决签证问题,还提供奖学金。


硕士第一学期他一有时间就从温哥华开车 40 分钟到 Squamish 攀岩。尽管如此,学业也没落下,各项都拿高分。第二年学校希望他投入更多时间到硕士项目上,可如果这样,攀岩时间将大大减少,Barber 选择退学。


这是 16 岁开始爬石头以来他第一次有意识地将自己的人生推到攀岩的道路上,他的原因是“不要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因为受家庭影响,他读了大学和硕士,可他真正想做的是尽可能多地爬石头。与其花时间在学校里,他更想去 Bugaboos,去优胜美地的大岩壁上学习攀爬的技艺。


这个决定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在攀岩上的目标。过去十年里,他抓住各个机会到世界各地爬,纯粹是为了好玩、开心。那时候他能爬 5.13c 运动攀,5.12 传统攀,但都不坚实,此时他感觉自己想开始爬难线路,看看自己的潜力到底有多少。


他先去了 Bugaboos。这个海拔 3000 多米之地耸立着洁白的花岗岩高塔。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条名为“沿着暸望塔” (All Along the Watchtower)的线路。这是一条 VI 级(所有水平攀爬者皆需多天完成)、sandbag 的 5.12-(“sandbag”指线路的实际难度比所给的难度级别要难得多)、26 段加上一段复杂岩脊线路。它登顶 Bugaboos 最高峰 North Howser,是世界经典的高难度高海拔大岩壁线路。自 1996 年被自由攀登(free climb)以来,到 2006 年 Barber 将它定为目标,只有 2 次自由攀登,很多强壮攀岩人尝试过但失败了。

 

线路“沿着暸望塔” 所在的 Howser 塔。图 / Moutainproject


此前 Barber 的高海拔攀登经验主要在新西兰,但从未连续多天攀爬过,这是一个疯狂的目标。更疯狂的是 Barber 的冒险天性,让这次攀登险些成为一个悲剧。


他们在本该休息的那天早上决定攀登这条线,快速打包一夜食物和装备便匆匆出发,待到达岩壁开始攀爬已经是下午 3 点。第一天爬到天黑,前进 10 段,第二天遇到宽缝,只移动 4 段,此时吃的只剩下一个 Cliff Bar。第二天空着肚子爬,遇到线路难点,其他人在这里直接辅助攀登过去,Barber 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仍有坚强意志要自由攀爬它。最终那晚他们爬完所有 26 段,但还要穿过一段岩脊才算到顶。此时天已黑,只能等第二天。他与搭档也顾不上肚子饿,直接瘫倒在地,疲劳战胜了饥饿。第二天早上到顶,这是他最自豪的攀登之一。


Barber 的攀登生涯中充满了很多这些一开始看似不可能,却最终实现的故事。2014 年他在自己的“死亡清单”上划掉“Punks in The Gym”,这条澳大利亚经典线路是世界上第一条 5.14a,由传奇德国岩者 Wolfgang Gullich 于 1985 年首攀,被认为是这个难度的试金石。


↑ Logan Barber 攀爬线路“Punks in The Gym”(5.14a)

图 / Alex Glaser


2016 年他和搭档自由攀登酋长岩上的线路“金门大桥”(Golden Gate, 5.13a, 36 段,VI级),这也是他多年愿望。他没有选择更容易的“自由骑士”(Freerider),因为要把自己放到更有挑战的位置,激发自己的潜力。


Barber 还记得刚开始攀岩时只看巴塔哥尼亚的 Cerro Torre 和 Mt Fitzroy 的照片就被吓倒,2012 年他去那里将此变成现实。“如果你不梦想着实现惊奇之事,你不会实现它”,他说。


中国最难的传统攀线路


2011 年 Matt Segal 来到云南黎明,想在这里开发中国最难传统攀岩线路。他在“立柱区”找到这条线。它以一段细缝开始,裂缝渐渐消失,之后不得不移到石脊上攀爬,此后无法放置保护点。在一次领攀冲坠中石头破碎裂缝中的小岩塞蹦出,他掉了 15 米,且头下脚上,差点撞到地面。为此他在线路上加了一把挂片,难度为 5.13+ R,名为 Air China。


一年后 Logan 也来到这里,抱着同样念头。他先爬遍黎明已有难线,包括 Air China,然后再去找自己的目标。黎明的主要开发者之一及路书作者 Mike Dobie 带他去了“防火墙”。这条线在“洞区”,是一条多段线路“The Flying Buttress”的第三段。线路在 30 度大仰角上,裂缝很细且尺寸发生变化,从 3 号塞子一直到 1 号塞,无论你的手是什么尺寸,都会遇到困难。“这是一条值得倾注精力的线路”,Barber 在博客中写道。相比 Air China,这条线更难,且是一条纯传统线路,它将成为中国最难传统攀路线。


2012 年加拿大攀岩人 James Cherry 辅助攀登了这条线,Cedar Wright 磕了一周但没完成,此后一直少有人问津,直到 Logan 开始爬它。那一趟 Logan 没能完成,5 月他再次回到这里,抱着红点的决心。此前为了这条线,他在珀斯的岩馆抱石训练一个月,增强力量和体能,同时也给手指时间恢复。这趟他有一个月时间完成这条线,如果不能完成,打算十月再回来。“无论如何我会完成这条线”,Barber 在博客中写道。


最终他提前两周完成,并很快开始磕“蜂巢穹顶”。这条线在“防火墙”一侧,是一条 15 米长的屋顶裂缝,Barber 本以为能在剩下的两周里完成它,结果发现这条线比想象的难。爬了才知道真正的难点在线路最后,是一个很紧的手塞和锁指关节动作。尤其在前半段暴力攀爬后,他发现到这里已经没有力气涨手。最终他于 2015 年十月完成“蜂巢穹顶”,自此中国多了两条经典传统攀难线。


Barber 将它们皆定级为 5.13d,因为 Air China 难度为 5.13+,而这两条线皆比 Air China 难;与世界其他地方的 5.14 裂缝比(比如“眼镜蛇裂缝”),又没那么难。


这两条线将黎明呈现给世界攀岩界。摄影师 Garret Bradly 关于黎明的精彩照片和 Logan 首攀的故事出现在 Climbing 杂志、纽约时报等处,UKC climbing 称黎明为“中国秘境”,Gripped 杂志认为黎明是中国的“传统攀天堂”。


↑ Logan Barber 首攀黎明“防火墙”(5.13d)

图 / Garrett Bradley


这是 Barber 与中国攀岩的高潮,而故事的开始要追溯到 10 多年前。


当年轻的 Barber 在全世界到处攀爬涨经验时,他听说了阳朔。当时一位澳大利亚朋友途经此地,跟他说阳朔很好,还有一家叫“中国攀岩”的户外向导公司提供免费食宿。当时不像今天有互联网,Barber 也不会说中文,但这都不妨碍他去中国。到达阳朔颇费一番周折,先是定错机票飞了北京,然后又弄丢护照花几周才补办回来,好在最后找到“中国攀岩”。


当时的阳朔正处于新一轮开发浪潮中,焦点为 2005 年初白山和雷劈山被发现。Logan 2006 年到阳朔,也拿起电钻加入到开发队伍中。


他开发了雷劈山的“Storm Born”(5.12d)、“切纸机”(5.12d),龙城的“City of Dreams”(5.12d) 、天洞的“Outcast”(5.13b)等线路,不过最经典的要数白山的“中国攀”。打完挂片后他没有足够时间磕这条线,离开之前将它介绍给阿邦,希望这位中国的年轻攀岩人能完成。2008 年 8 月阿邦首攀这条线,它成为中国第一条 5.14 线路,之后的 20 年里成为很多人的第一条 5.14。


从澳大利亚西海岸的珀斯到大洋另一端的中国,Barber 以开发和首攀线路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字写入攀岩历史中。


↑ Logan Barber 在阳朔攀爬线路“Outcast”(5.13b)

图 / Lee Sam Sukmoo


“终生全职攀岩人”


攀爬二十载,Barber 对自己的定义是“全职攀岩运动员”,而不是“专业攀岩运动员”。


尽管目前他被一些攀岩 / 户外厂商赞助,但以装备为主,他需另寻生计。Logan 的另一个身份是地理学家,他在澳大利亚按合同工作,经常一年半载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做地质考察。合同工的特质让他能灵活安排自己的攀岩旅行。一般而言他会工作半年,在外爬一年,钱花光了再回去工作。


Barber 刻意将工作与攀岩分开,他的理由是“怕一旦将攀岩变成工作,会失去对它的热爱”。同时这给他更多自由。Barber 热爱各种类型的攀岩,他享受在运动攀上做难动作感受前臂暴涨,也着迷于高海拔大岩壁攀登中的冒险;他既喜欢学习将身体不同部位涨入岩壁的裂缝攀登,也热爱需要爆发力的抱石。“这是攀岩的魅力,你有很多选择,永远不会厌烦”,Barber 说。


在这项运动越来越专业的过程中,每位运动员倾向于选择一个类别,抱石的只抱石,传统攀的只爬传统,因为这样更容易得到曝光和赞助。全职攀岩的 Barber 是另一个物种,他爬遍世界各地,在任何地方、任何石头上都能爬 5.13。他热爱攀岩本身,而不是追逐数字。完成“眼镜蛇”后他很享受攀爬 5.11、5.12,甚至 5.10 难度的线路,享受和热爱能比数字提供更持久动力。


↑ 在 Sky Pilot 山脊露营。图片由 Barber 提供


坐在 Squamish 镇子的咖啡馆里,想着自己马上要 35 岁,完成了 Cobra Crack ,暂时不知下一个目标在哪里。“也许我该买个房子,弄个房贷,结婚生孩子,下辈子就喝咖啡看 Netflix 长肚子了”,他开玩笑。只是玩笑,他无法想象一个被房贷束缚的生活。


Barber 也曾在大公司工作过,那里的人挣很多钱,西装革履之下隐藏着日渐增长的啤酒肚,他发现这些人不健康,也不开心。没多少挣扎,Barber 便选了另一条路。“如果现在不攀岩,即便有工作有很多钱但不会很开心”,Barber 对这点无比确信。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发现了攀岩,这帮助他打破社会给人划的那个圈。


“如果对任何事情有激情,你都能打破那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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