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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开线笔记 | 首条国产230米高难度结组线路是如何诞生的?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的攀岩者,自然是更愿意自己去开发一条这样的线路,并把它完成,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攀登道路。”



因作者魏广广对稿件部分信息进行了调整

故删除先前版本,此处做重新发布




2017 年 8 月,魏广广、武蔚蔚和孙旭,在六盘水开发了一条高难度多段结组线路,高度 230 米,9 段,4 段 5.13 级别,1 段 5.14 级别。这是中国攀岩者首次自主开发高难度结组线路。



线路位于贵州省六盘水中山区独山村,一个正在兴起的攀岩胜地,目前有近 60 条线路。之所以选择在六盘水开发结组线路是因为这里的岩壁很特别,大多数岩壁的高度在 100 米至 250 米之间,而且岩壁数量相当集中,不仅可以开发单段的线路还可以开发出数量众多的多段结组线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先后两次去六盘水的原因。


说起高难度结组线路,不得不让我们想起贵州格凸穿上洞的那条“Corazon de Ensueno / 梦之心”。由 Dani Andrada 在 2011 年开发,线路长度 240 米,总共 8 段,其中有 4 段 5.13,2 段 5.14,是中国唯一一条高难度多段线路,Dani Andrada 与 Chris sharma 搭档完成首攀。5 年之后的 2016 年,这条世界级的线路迎来了另外两位攀岩者,Alex Honnold 和 Felipe Camargo。在两周之内,两人先后完成整条线路。这是我所知的唯一两队攀岩者攀爬此线,也有幸亲眼见证这两次攀爬。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用来形容我对攀岩运动的执着同样很恰当,不想爬得更好的攀岩者不是称职的攀岩者,从我开始接触攀岩就是这样的想法,人生需要一些挑战才能使生活变得更有意义。当看见大牛们完成这条线路时心里异常羡慕,幻想着哪天自己也去上面爬爬,感受一下这种世界级的结组线路。


因为它很难,所以想去试试,一切源于这个单纯想法。


开发一条高难度的结组线路并非易事,首先是要找到适合的岩壁,而什么样的岩壁适合开发这样的线路我们并没有经验,仅有的认识是通过了解国外经典的结组线路。比如,西班牙的 Orbayu(500m 13段,难度 5.14b),意大利 Dolomites 地区的 Pan Aroma(500m 9段,难度 5.14b)以及贵州格凸河的 Corazon de Ensueno(240m 8段,难度 5.14b)。综合这些线路的特点,岩壁高度在 200 米以上,岩壁表面干净,不能有过多的松动石头和植被,最难的部分都是大屋檐,要寻找这样的岩壁才能开发出我们想要的线路,够高,够难!


2017 年 5 月,在六盘水攀岩协会的陪同下,几天的搜寻之后,从高度,难度以及接近性考虑,有三块风格迥异的岩壁进入了我们视线,而我们选择了其中一块与格凸大洞相似的岩壁。找到能满足我们要求的岩壁这功劳必须给六盘水攀岩协会的成员;朱哥,小锐,大飞,白线,有你们的带路才有了这条线路。



这块岩壁是一个地下暗河的入口,高大雄壮,站在岩壁下方能明显感觉到岩壁施于我们的压迫感,尤其是伴随着河水击打石头发出隆隆声响。但是,在这款岩壁上开线有一个担忧,在暗河入口的右下角正在修建水电站,不知水电站投入使用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希望不会影响我们开线和攀爬。



怀着满心的期待,大伙儿各回各家为即将到来的开线任务进行准备和训练。就我们三人而言,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开发和攀爬这样高难度结组线路的经验,也有多方面的担忧:这块岩壁能否能开发出我们想要的线路?开线的过程会有多困难?开出来的线路我们是否有能力完成?这一切都是未知。


开线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我们第二次踏上了六盘水的土地,到达的第二天直接去了我们要开线的那块岩壁。这一次我们走到了更靠近岩壁的位置,而当我们越靠近岩壁,心里越是感到不安,我们将要开发的这条线路看似非常非常困难,开线的难度和线路难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或者起码需要耗费几年的功夫?



进入洞口,线路的角度超出我们的预期,之前以为攀爬的屋檐不会超过 2 段,但事实却是至少有 4 段,这还是保守估计。每一段长度都接近 30 米,而且在岩壁下根本看不到上面的任何手点,加上大角度,难度估计在 5.14 以上,甚至有可能超过 5.14d,困难程度远远超过了格凸那条。就算抛开开线的难度,即使是把这几段线路放在地面上,想要完成也是非常艰巨,更何况它是在 100 来米的高空,而且还是连续的 4 段的 5.14 级别难度。


面对严酷的事实,大伙的情绪都不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除了岩壁本身的原因外,在建的水电站也给线路的开发带来了困难,岩壁外侧拉起了高压电线,水坝的截留导致水位上升,过河又成了一个问题。发生这样的变化终究还是因为经验不够丰富,考虑问题不够周全和仔细,仅凭着一腔热血,看着岩壁壮观,就它了!


没别的办法,只好重新选择岩壁。我们又回到之前看中的另外两块岩壁,选了其中最高的一块。在没有发现大洞之前,这块岩壁是我们心目中最理想的选择,够高,够独立,视野非常开阔。一整块巨大的石头稳稳地屹立在一条小河边,而对面则又是另外一块同样高大的岩壁,就像是两个守卫,看护着小河边蜿蜒的公路,又像是一扇敞开的大门,这样的情形使我们想起了《指环王》里的某个场景。


↑ 重新选择开线岩壁


吸取上一块勘察岩壁失败的经验,这次我们的摄影师裂缝和 TC 动用了无人机观察岩壁,把整块岩壁拍摄成一张张照片,在电脑里放大,观察岩壁上的细节。科技改变生活,同时也改变攀登,利用无人机我们可以很容易得到岩壁每一处的详细,并从这些细节当中决定线路的走向,为我们之后的开线工作省下了不少时间。


↑ 蒙头操作无人机


当放大照片时,岩壁上出现了一些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滚动鼠标,继续把照片放大,直到分辨率的极限,这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原来这块岩壁我们已经不是首登,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人攀登过。岩壁上发现的是一些已经腐朽木桩,但依旧稳稳地插在岩石缝里,从岩壁的一侧一直延伸到离地面 70 米高的位置,这就是采燕窝的人,他们使用了一种最原始的器械攀登方法,开辟了一条 70 米高的线路。他们不是为了好玩,也不是为了寻求刺激,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条普通的求生之道。


↑ 岩壁上的腐朽木桩


电锤第一次在岩壁上嗡嗡作响,这声响就像是一剂催化剂,使我们的血液开始在身体里沸腾,随之是铁锤敲击挂片的当当声,第一个挂片就这样被安装在了岩壁上,意味着我们正式起步了,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们将重复 100 多次这样的动作,直到整条线路开发完成。


↑ 武蔚蔚在正在开发第二段


头两天的开线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线路的走向与我们之前分析没有差异。第一天我们开发了两段,一段 30 米和一段 20 米,基本和预计的一样。第二天开发了三段,分别是 25 米,18 米和 22 米,同样也达到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在岩壁上开线的声音和远处正在修建公路的施工声交相呼应,我们都是在“修路”,但有所不同的是我们这条路是向上的垂直之路。


↑ 摄影 TC CHEN


开线的第一天和第二天我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岩壁上一呆就是 6-7 个小时,当我们第二天从岩壁上下来时就明显感觉体力不支,走路轻飘飘,像是喝醉,头晕,脱水,腰的两侧被安全带勒出了两道淡淡的淤血。原计划是开三天线路休息一天,殊不知在第二天时就把自己搞废了,第三天不得不休息。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主要原因是时间分配不合理,太急于求成,工作时间太长,忘记了基本的吃喝。


在开线期间,我们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在电脑前研究接下来的线路走向,在航拍照片中寻找岩壁上的蛛丝马迹,我们把照片放大到 300%,从中找到能攀爬的手点,再根据这些手点的位置设计线路的走向。但事情往往不会是这么简单,“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就是我们在岩壁上的处境,之前研究出来的线路走向只是一个参考,实际的线路还是需要在岩壁上定夺。


当我们身处于岩壁当中时可以清晰感受到岩壁的角度,起伏,比例甚至是温度,都直接影响到线路的走向,这些因数导致真实的线路走向和之前在照片中研究出来的线路有很大区别。像波浪一样起伏的岩壁,给我们的开线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在波谷时我们的视线变得很短,看不到接下来岩壁的状况,不知自己所在的位置,不知线路会通向什么位置。有时候,我会感觉所打下的挂片正通向一个陷阱,后面等着我们的是一片大光板,没法攀登。但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是幸运的。线路开完后我们都在感慨运气好,能开到山顶,运气的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


↑ 孙旭正在上升


开发结组线路的周期一般很长,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每天都需要上升到之前一天的位置继续开发,到一天结束时再下降到地面,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开线结束。随着开发的线路越来越高,开线的效率也随之降低,当线路开发到第八段和第九段时,已经是在接近 200 米的高空,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要拉 200 米的上升器才能去开发最后一段,拉完上升器大伙纷纷开始怀疑人生。


说起开发最后一段时还遇到了惊险一幕,在开完第八段时股兴抑制不住的兴奋劲驱使下我继续开发第九段也算是我们这条线路的最后一段,看着山顶就在我们头顶,想今天就把线路开完。


当我开发到一半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开始向我们的岩壁靠近,不时还听见远处传来的打雷声。乌云和闪电逼近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很多,暴雨顷刻出现在我们眼前,雷声变得更密集而且更响,看到这种情况我立马停下了开线工作,抬头看着山顶,突然一阵白光照亮山顶,随即一声巨响 从我们头顶发出并响彻整个山谷。瞬间,手掌一阵麻木,有电流从岩壁传到我手上,虽然很微弱,但我能明显感觉到电的存在。我立刻把电锤和备用电池挂在离我很远的挂片上,关掉正在发出焦急作响的对讲机,这是孙旭在岩壁下的呼叫,因为他看见一个闪电就落在离我们只有 20 米高的山顶上。幸运的是这块岩壁有仰角,我们在岩壁上淋不到雨,如果是暴露在雨水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 挂在岩壁上的开线者 / 摄影 TC Chen


我和小武蜷缩在 200 多米高的岩壁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呆在这里,等待暴风雨的过去。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与其比起来我们显得那么渺小和脆弱。看着远处的乌云被阳光一点点撕裂,围绕在岩壁四周的迷雾也随之慢慢散去,天空开始逐渐放晴,周围的环境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除了雨水的冲涮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 摄影:西瓜


线路开发完成的时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推后了两天,但我们并没有为此感到遗憾,反而觉得很幸运,我们三人都能平平安安地站在岩壁下观看我们开发的这条线路,并计划着该怎样完成它。


↑ 魏广广正在磕第 8 段 5.14 / 摄影 杨帆


从开发高难度结组线路这个想法诞生到这条线路开发完成,中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寻找合适的岩壁是花费时间最多的部分,开线是最困难的部分,而想要完成整条线路则是最具挑战的部分。九段线路要全部完成并非易事,其中有 4 段 5.13 级别,1 段 5.14 级别,而且最难的段落是在岩壁顶部,爬了 200 米再去磕一条 5.14 对能力和体能要求极高。为什么会如此喜欢攀岩,即使是七年后的现在依旧热衷,因为它总能给我带来挑战,享受在岩壁上的那种感官刺激。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的攀岩者,自然是更愿意自己去开发一条这样的线路,并把它完成,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攀登道路。


↑ 魏广广(前),孙旭(后左),武蔚蔚(后右)


这次六盘水之行的主要任务是开线,然后把最难的部分试出来,再根据这些难点进行训练,10 月底再去完成进一步的攀爬挑战,这一切都值得耐心的等待与试炼。


注:本次开线得到六盘水市钟山区政府,六盘水市体育局和六盘水攀岩协会的支持,以及 KAILAS(凯乐石)和 DALI BAR(达力巴)的赞助。


※ 图片由作者魏广广提供,部分来源请见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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